清明連假前一晚，我終於拿出裝滿發票箱的紙盒，把一堆發票攤在餐桌上，按月份分類，再拿出手機app掃描兌獎。
人生的機會點，全靠輕薄熱感應紙上的兩個QR Code來感應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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只要把手機鏡頭對準發票紙上那兩個小小的、方形的QR code，你立刻會知道這張發票有出息或沒出息。前陣子聽新聞報導，有人在超商買了一包果乾零食，中了千萬大獎，而我坐在餐桌前20分鐘，逐張掃描這些可能會為我平凡無奇的人生帶來轉捩點的熱感印紙。
一張接著一張。
不管是在全家消費35元的咖啡，或是趁著百貨公司周年慶下手的6,000塊女裝，每一張熱感印紙，一開始都是個希望，一秒後卻變成垃圾。
兌發票跟養孩子一樣，你的回報永遠不等於付出
兌獎App聰明的把所有我掃過的發票金額，加總成一個數字，閃亮亮的在螢幕右上角跳動。我看著那數字一路從200，跳到8,000，9,000，再到12,000。媽的，我在心裡咒罵，生活日常開銷就是個大錢坑，傻里傻氣的花，要吃要用就花，花了這麼多錢，卻連200塊這種小確幸獎都沒中。
買果乾中千萬肯定是假新聞！
讓我失望的，除了眼前11-12月份這堆熱感印紙，接下來還有1-2月份的。深夜，在IKEA的黃色閱讀燈下，我用手機掃著發票，心頭其實不抱希望，但又多麼希望「恭喜中獎」這四個字在下一張就會跳出。
就算是200塊這種小獎，都會讓人感到安慰，慶幸自己日常的消費，終究還留下些什麼的印記，那一絲絲的回報，證明你的日子不是在吃喝玩樂中空虛消耗，只留下體脂跟虛無飄渺的消費記憶。
你的每筆付出，都有機會得到回報，中獎的那一刻，就算金額再微小，你的揮霍無度突然有了意義，一種超乎預期外的喜悅。
這不就是爸媽養孩子的心情？我腦子裡的跑馬燈，立刻進入泛黃影像，時空快速倒轉，當年阿發在小學拿模範生獎，國中拿校長獎，高中拿校內小說獎第一名，大學考上教育學程，唸研究所拿一些獎學金，這些看似小確幸，沒啥實質意義的時刻，對發爸發媽來說，都是人生養兒育女過程中的發票中獎時刻。
孩兒拿到的每一個好寶寶章，每一張獎狀，每一份好成績，對爸媽來說就是一種200元或1,000元的中獎概念。這樣的獎，只有帶來微不足道的「爽感」，但對實際的財務完全沒有任何幫助。而這樣的「爽感」，也許可以讓發爸發媽暫時忘記投注在我身上龐大的教養費用，受過的氣，還有更多更多我帶給他們的失望。
我忍不住想，對一般父母來說，養兒育女的終極頭獎究竟是什麼？是孩子有一份體面工作賺不錯的薪水，有一個體面配偶可以拿來跟親戚張揚？如果孩子有一份普通工作，配偶也是普通人，或甚至沒有另一半，孩子對功成名就沒有企圖心，假日時間沒有進修十八般職場技藝，反而花時間跑去圖書館當志工或是跑去聽脫口秀認識新朋友。如果是這樣的孩兒，對一般爸媽來說，究竟是沒中獎，中200元，還是中千萬？
失望的母親，要失婚女兒還學費
我聽過這樣的一個故事。朋友來自一個控制狂家庭，媽媽花了很多錢栽培她去英國拿到博士，期待女兒未來是個人生人。可惜，朋友回台灣後因為人生際遇，失婚了，也沒有一份像樣頂級的工作。她跟媽媽處不好，母女吵架的時候，強勢的媽媽就會口出惡言，要朋友把當年的學費還給她。
朋友的媽媽，不甘願一輩子的教養鉅額投資，換來「沒中獎」的結果，因此心生怨懟。
雖然兌發票跟養兒育女一樣，通常回報遠遠小於付出（那些中頭獎的我相信你前輩子有鋪橋造路，可能忠孝東路一到六段都是你蓋的），但日常發票沒中獎的失落對照於那些超有企圖心爸媽的失落，就只是一片小蛋糕。
沒中獎的那堆熱感應紙，可以掃進垃圾桶，明天你會繼續刷卡消費，累積更多的發票，期待下次的兌獎時刻。
讓你失望的情感或關係，不管是親子或情人，當你得不到你期盼的大獎時，你會不死心地細數你多年來的超級付出，你會卡在情緒的黑洞裡，你終究無法釋懷人生注定像是發票兌獎的過程，「幸運」跟「業力」比你的付出多寡更有關鍵性決定。孩子活成你想要的樣子，找到一位契合的情人，工作上有貴人主管有好人同事，所有的關係，都是一場隨機中獎。
如果你沒中獎，你覺得你過得很普通，你只是正常的多數。
如果你中了獎，家庭和樂，工作開心，不是因為你比全世界的人都付出的多，也許你只是人品好，是個幸運的人，就像那位在超商買果乾卻中了千萬發票頭獎的人。
「阿發你又不是仙姑，憑什麼這樣講？那我這個月發票沒中獎，我這個月還單身，我一輩子撿角、沒出息，是不是？你的意思是不是這樣？你說！」
我知道讀到這裡，你也許已經想起了某個人，某些往事。但在我回答你的質疑前，我想先跟你聊一下我發現自己發票槓龜好幾個月後，我對那些熱感應紙做了哪些事！
因為我無法接受我花了這麼多錢，連200塊都沒中，所以我把這些發票攤開來，開始去回看每一張明細，像個偵探，推敲還原上個月、上上個月、上上上個月、甚至去年忘了兌獎的月份，我的過往生活樣貌。
回顧發票明細會讓你有一種開天眼或觀落陰的頓悟感
- Chat Caffe，勉強答應一位同事的午餐邀約，花了235塊…下次碰到不喜歡的應酬，約燒臘店吃便當就可以。
- Subway，Subway，又是Subway！這個月拚減肥午餐吃了很多潛艇堡。
- 減肥減個屁，下班回家，已經晚上20:14分了，還去吃什麼糖水豆花啦！45 塊！
- 大老闆說要team building，夏天七月帶大家去福隆滑獨木舟，我在迪卡儂花了795大洋買遮樣設備，最後颱風天擾亂沒下水，但標籤已經拆掉無法退貨，幹！
- 誠品商場花了4,720大洋，還香氛用品，這麼娘！！喔喔，是跟朋友團購南法香頌的特價品…欸欸，有點奢侈，下次不買了。
- 昇恆昌…dutyfree，對對對，出國啦。機場買了威士忌，超好喝的！
還有很多荒唐的消費，以及更多推敲發票明細時的OS，我想你可能沒興趣，我就省略了。經過發票明細觀落陰的練習，我意識到為了不讓日後的兌獎都成為一種心傷，怨嘆付出跟回報不成正比，我一定要更有意識的注意我的每筆消費。
我說的不是靠意志力，控制自己的消費，而是把握以下兩個不心傷的消費原則！（我在這裡等你一下，快去拿筆跟紙）
秘訣#1 ｜堅定拒絕你不喜歡的飯局應酬
不喜歡的應酬不要不好意思推掉，或是乾脆主動建議自己喜歡的地方或餐廳。都這個年紀了，不要把時間或金錢花在你不喜歡的人或事情上。
秘訣#2 ｜ 讓自己練習保持心情穩定跟平靜
我聽過蔡康永接受理科太太採訪時聊到，一般人的願望都是希望自己能快樂。但為什麼不是追求「平靜」？平靜是比快樂更不容易的境界。快樂意味著情緒起伏來到相對的high點，有high點就會有墜落的時候。但平靜是更難得的。
當我檢查我的發票明細時，我很清楚的看到當我情緒不穩定時，不管是心累、疲倦或過high，我就會有一些荒唐的消費。花錢是一個投射，有時候我們花錢買禮物欲求某種情感交換，有時候花錢買邪惡零食，透過偷吃來滿足不想被控制的反叛，有時候花錢買很像樣的衣服只是補償自己沒被看見的遺憾….
每筆消費，每張發票熱感應紙，都足以拼湊出你人生的狀態跟樣貌
我不是仙姑，但如果下次你在兌發票的時候，也可以咬著嘴唇逼自己觀看每張發票明細，我好奇，你會看見什麼樣的自己？你有著什麼樣的渴望？什麼樣不自覺的習慣？又被哪些人或情緒牽引著？
我不知道你會看見什麼。但我透過發票觀落陰的練習，更堅定了我對這件事的信念：把時間跟金錢花在你喜歡的人事物上，這樣你就不會對於中獎患得患失，因為透過有意識的選擇，每一次的付出，已經是一種獲得。
當然，如果跟心愛的人一起在超商買果乾中千萬，就是終極大獎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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Last Updated on 2022-05-29 by Afra (阿發)
